读《资治通鉴》2236——不知隐忍的人不能成为政治家
中大通元年(公元529年)
魏北海王颢既得志,密与临淮王彧、安丰王延明谋叛梁;以事难未平,藉陈庆之兵力,故外同内异,言多猜忌。庆之亦密为之备,说颢曰:“今远来至此,未服者尚多,彼若知吾虚实,连兵四合,将何以御之!宜启天子,更请精兵,并敕诸州,有南人没此者悉须部送。”颢欲从之,延明曰:“庆之兵不出数千,已自难制;今更增其众,宁肯复为人用乎!大权一去,动息由人,魏之宗庙,于斯坠矣。”颢乃不用庆之言。又虑庆之密启,乃表于上曰:“今河北、河南一时克定,唯尔朱荣尚敢跋扈,臣与庆之自能擒讨。州郡新服,正须绥抚,不宜更复加兵,摇动百姓。”上乃诏诸军继进者皆停于境上。
洛中南兵不满一万,而羌、胡之众十倍,军副马佛念为庆之曰:“将军威行河、洛,声震中原,功高势重,为魏所疑,一旦变生不测,可无虑乎!不若乘其无备,杀颢据洛,此千载一时也。”庆之不从。颢先以庆之为徐州刺史,因固求之镇,颢心惮之,不遣,曰:“主上以洛阳之地全相任委,忽闻舍此朝寄,欲往彭城,谓君遽取富贵,不为国计,非徒有损于君,恐仆并受其责。”庆之不敢复言。
柏杨白话版:529年(南梁·大通三年 中大通元年 北魏·永安元年)
北魏洛阳政府首领元颢既坐上皇帝宝座,平生最大的志愿已经实现,志得意满,秘密跟临淮王元彧、安丰王元延明,讨论脱离南梁的控制;只因威胁还没有消除,必须依靠陈庆之的兵力,所以表面上团结无间,内心却另有打算,言语上也不免针锋相对,怀疑猜忌。陈庆之开始看出有点不对劲,暗中戒备,向元颢建议说:“我们从遥远的地方来到此地,不服从的人还有很多,他们如果知道虚实,联合反攻,我们用什么抵御!应该奏请天子(南梁帝萧衍),请他继续派遣精锐部队增援,并请陛下训令各州,凡是南朝(从南宋帝国到南梁帝国)流亡在北朝的人士,都应强行押送。”(不知道押送回南方,还是押送来洛阳?说不清楚。)元颢打算采纳,可是元延明说:“陈庆之的军队,不过数千人,就已难以控制。如果更增加他的军队,他还肯听从指挥?政府大权一旦丧失,连呼吸一口气都要由人做主,皇家祖庙,势将从此崩塌!”元颢遂拒绝陈庆之的请求,但又恐怕陈庆之向萧衍呈递“亲启密奏”,于是,抢先上疏给萧衍说:“而今,黄河以南与黄河以北同时平定,只剩下尔朱荣,仍有胆量在那里跋扈;我跟陈庆之,自会讨伐擒获。州郡都是新近归附,正需要休息安抚,最好是不再增加军队,使民心动摇。”萧衍乃下令续进增援各军停留边界。
洛阳城中的南梁护送军不满一万人,而羌人及匈奴人的军队却有十万之多。陈庆之的副带兵官(军副)马佛念对陈庆之说:“将军威力震慑黄河、洛水,声势撼动中原,功劳太高,权力太重,已被魏国(指元颢)猜疑,对突然发生难测的变化,你难道毫不担心!不如乘元颢没有准备,把他诛杀,占领洛阳,这是千载难逢之机。”陈庆之不采纳。元颢先前任命陈庆之当徐州(州政府彭城)州长,陈庆之一再请求前去到任,元颢对他心存畏惧,不放他走,并且说:“主上(萧衍)把洛阳地区完全托付给你,忽然听说你抛弃我们的生命线,打算前去彭城(江苏省徐州市),认为你只图自己富贵,不替国家着想,不但对你有伤害,恐怕我也会受到责备。”陈庆之不敢再说。
读书笔记:元延明的建议完全错误,元颢之所以能取得暂时成功,主要还是靠南梁的支持,特别是陈庆之,几乎战无不胜。元颢虽然占据首都,但在北魏主力尚存的情况下就开始准备与南梁决裂,为时太早了。政治家必须能隐忍,不能忍,则不能成大事。萧衍在政治上也不清醒,此时正当派大军深入敌境,即使不能一举灭北魏,至少也能吞并大片土地。
马佛念给陈庆之的建议非常正确,明知元颢异心已露,不早动手,后必受其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