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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《资治通鉴》2124——北魏得陇不望蜀,错失良机

读《资治通鉴》2124——北魏得陇不望蜀,错失良机

505年(南梁·天监四年 北魏·正始二年

九月,己巳,杨公则等与魏扬州刺史元嵩战,公则败绩。

冬,十月,丙午,上大举伐魏,以扬州刺史临川王宏都督北讨诸军事,尚书右仆射柳惔为副,王公以下各上国租及田谷以助军。宏军于洛口。

杨集起、集义立杨绍先为帝,自皆称王。十一月,戊辰朔,魏遣光禄大夫杨椿将兵讨之。

魏王足围涪城,蜀人震恐,益州城戍降魏者什二三,民自上名籍者五万馀户。刑峦表于魏主,请乘胜取蜀,以为:“建康、成都,相去万里,陆行既绝,惟资水路。水军西上,非同年不达,益州外无军援,一可图也。顷经刘季连反,邓元起攻围,资储空竭,吏民无复固守之志,二可图也。萧渊藻裙屐少年,未洽治务,宿昔名将,多见囚戮,今之所任,皆左右少年,三可图也。蜀之所恃,唯在剑阁,今既克南安,已夺其险,据彼竟内,三分已一;自南安向涪,方轨无碍,前军累败,后众丧魄,四可图也。渊藻是萧衍骨肉至亲,必无处理,若克涪城,渊藻安青城中坐而受困,必将望风逃去;若其出斗,庸、蜀士卒驽怯,弓矢寡弱,五可图也。臣内省文吏,不习军旅,赖将士竭力,频有薄捷。既克重阻,民心怀服,瞻望涪、益,旦夕可屠。正以兵少粮匮,未宜前出,今若不取,后图便难。况益州殷实。户口十万,比寿春、义阳,其利三倍。朝廷若欲进取,时不可失;若欲保境宁民,则臣居此无事,乞归侍养。”魏主诏以“平蜀之举,当更听后敕。寇难未夷,何得以养亲为辞!”峦又表称:“昔邓艾、钟会帅十八万众,倾中国资储,仅能平蜀,所以然者,斗实力也。况臣才非古人,何宜以二万之众而希平蜀!所以敢者,正以据得要险,士民慕义。此往则易,彼来则难,任力而行,理有可克。今王足已逼涪城,脱得涪,则益州乃成擒之物,但得之有早晚耳。且梓潼已附民户数万,朝廷岂可不守!又,剑阁天险,得而弃之,良可惜矣!臣诚知战伐危事,未易可为。自军度剑阁以来,鬓发中白,日夜战惧,何可为心!所以勉强者,既得此地而自退不守,恐负陛下之爵禄故也。且臣之意算,正欲先取涪城,以渐而进。若得涪城,则中分益州之地,断水陆之冲。彼外无援军,孤城自守,何能复持久哉!臣今欲使军军相次,声势连接,先为万全之计,然后图功;得之则大利,不得则自全。又,巴西、南郑,相距千四百里,去州迢遰,恒多扰动。昔在南之日,以其统绾势难,曾立巴州,镇静夷、獠,梁州藉利,因而表罢。彼土民望,严、蒲、何、杨,非唯一族,虽率居山谷,而豪右甚多,文学风流,亦为不少,但以去州既远,不获仕进。至于州纲,无由厕迹,是以郁怏,多生异图。比道迁建义之始,严玄思自号巴州刺史,克城以来,仍使行事。巴西广袤千里,户馀四万,若于彼立州,镇摄华、獠,则大贴民情,从垫江已还,不劳征伐,自为国有。”魏主不从。

先是,魏主以王足行益州刺史。上遣天门太守张齐将兵救益州,未至,魏主更以梁州军司泰山羊祉为益州刺史。王足闻之,不悦,辄引兵还,遂不能定蜀。久之,足自魏来奔。刑峦在梁州,接豪右以礼,抚小民以惠,州人悦之。峦之克巴西也,使军主李仲迁守之。仲迁溺于酒色,费散兵储,公事谘承,无能见者。峦忿之切齿,仲迁惧,谋叛,城人斩其首,以城来降。

十二月,庚申,魏遣骠骑大将军源怀讨武兴氐,刑峦等并受节度。

是岁,大穰,米斛三十钱。

柏杨白话版:505年(南梁·天监四年 北魏·正始二年

九月一日,南梁帝国皇城保安司令(卫尉卿)杨公则等,跟北魏帝国扬州州长元嵩会战,杨公则失败。

冬季,十月五日,南梁帝萧衍动员全国兵力,大规模向北魏帝国反击。任命京畿总卫戍司令(扬州刺史)、临川王萧宏当北伐大军总司令官(都督北讨诸军事);国务院右执行长(尚书右仆射)柳惔当副总司令官。亲王、公爵以下官员都呈献他们采邑的田赋和稻米,支援大军。萧宏扎营洛口。

氐部落酋长杨集起、杨集义,共同拥戴“氐王”武兴王杨绍先(参考前年【五〇三年】十一月)当皇帝,二人则自称亲王。

十一月一日,北魏帝国政府派高级资政官(光禄大夫)杨椿率军讨伐。

北魏帝国益州州长王足围攻涪城,蜀地(四川省中部)人民震恐,益州(南梁益州·州政府成都)城防部队投降北魏军的有十分之二三,民间自动把户籍呈献给王足的,有五万余家。北魏镇西将军邢峦上书北魏帝元恪,请求乘胜南下,夺取益州(四川省中南部),他说:“建康(南梁首都·江苏省南京市)与成都(四川省成都市)相距一万里(航空距离一千五百千米),陆路根本难以相连(当时建康、成都间陆上交通,要经过襄阳、汉中,汉中既陷入北魏帝国之手,就别无其他坦途可通),只有依靠长江一条水运。而船舰逆水西上,从建康到成都,要有一年时间才能到达。益州外没有援军,这是可以夺取的原因之一。最近,益州经过刘季连叛变(参考前年【五〇三年】正月),邓元起征讨,物资辎重,完全枯竭,无论官员或平民,都没有抗战到底的决心,这是可以夺取的原因之二。萧渊藻不过一个少年,不知道如何管理政府,旧日的名将,很多人被囚被杀,现在他所信任的人,都是少不更事之辈,这是可以夺取的原因之三。蜀地所仗恃的,只有一个剑阁(四川省剑阁县北剑门关),而今,已经攻克南安(南安就是剑阁,南安郡郡政府设剑阁县),消灭他们的屏障,而在他们国境之内建立军事据点,三分土地,已占一分;从南安(剑阁)向南,直到涪城,大道平坦,两辆车子可以并肩奔驰,他们前方部队不断战败,后方部队一定闻风丧胆,这是可以夺取的原因之四。萧渊藻是萧衍的骨肉至亲(萧渊藻是萧懿的儿子),他绝对不可能舍命固守,只要攻克涪城,萧渊藻怎么肯安心坐在危城中受困?他一定拔腿就跑。如果他出来战斗,庸蜀地区士卒既笨拙而又胆怯(庸,古庸国,湖北省上庸县西南田家坝。蜀,古蜀国,四川省成都市。萧渊藻手下并没有上庸士卒,但因《书经·牧誓》有言:“姬发攻击子受辛,庸、蜀等八国都派军参与。”“庸蜀”遂成为典故),弓箭弹石,都非常缺乏,这是可以夺取的原因之五。我是中央的文职官员,不懂军事,依赖将士的努力,一连串传出小小捷报。既然已经克服重重险阻,而民心又都渴望归顺,瞻望涪城、益州(州政府成都),早晚之间,可以占领,只以军力薄弱,粮秣不继,不能扩大战果。今天不夺取,以后再去图谋,就更困难。何况,益州富庶,户口多达十万,比起寿春、义阳,利益多出三倍。中央如果要作更进一步的发展,不可丧失时机。如果只想保护边境,安抚人民,则我留在这里已无事可做,请召我回京,奉养父母。”北魏帝元恪下诏说:“削平蜀地的军事行动,应等待稍后更进一步指示。贼寇(南梁帝国)还没有铲除,怎么可以借口奉养父母,推辞责任!”邢峦又上疏说:“从前,邓艾、钟会率十八万大军,挖空中国(曹魏帝国)所有的军用物资,仅不过摧毁蜀汉帝国的军事力量(参考二六三年);所以如此,在于双方都用实力决斗。何况,我的才能不如古人,怎么能只靠两万军队,就打算削平蜀地?我之胆敢这样去做,只因为我们已经夺得险要,知识分子及平民,向往仁义,都情愿归附。我们南征,自然容易;他们北伐,自然困难。我们就现有的力量,向前推进,按理推论,一定可以攻克。而今,王足已逼近涪城,万一得到涪城,益州就成了已被捕获到手的猎物,区别只在时间早晚。梓潼(郡政府涪城)归附的居民已有数万户,中央政府怎么可以抛弃?剑阁是天生险要,我们已经得到,再把它丢掉,实在可惜。我诚然知道,战争是一件危险的事,不可以轻率发动。自从大军穿过剑阁南下,我一半头发已经变白,日夜惊骇恐惧,心情沉重。然而,仍勉强全力以赴。因为既已占领土地,反而把它放弃,自行撤退,恐怕辜负陛下赏赐的爵位和俸禄。而且,我的计划,只不过先夺取涪城,然后逐渐推进。如果得到涪城,则益州就被拦腰分开,水陆交通,会完全断绝。萧渊藻等外没有援军,苦守一座孤城,怎么能够持久!我现在打算命各军密集驻防,使声势相接,先求万全,然后再建立功业。成功则有大的收获,不成功也不会有什么损失。我又调查,巴西(东巴西·四川省阆中市)、南郑相距一千四百里(航空距离二百千米),路途遥远(当中横隔海拔二千四百米的米仓山),常常骚动不安。属南朝时候,因地势艰险,管辖困难,曾在巴西地区(四川省东北部)设立巴州,镇压夷獠(四八〇年二月至四八四年)。只因梁州(州政府南郑)贪图当地利益,请求中央撤销。当地强大家族,有严姓、蒲姓、何姓、杨姓,不只一姓,虽然大都聚集山谷之中,但豪门很多,高级知识分子也不在少数。可是,距州城(南郑)太远,没有机会进入政府,更没有机会插足高级官位。所以人民苦闷难伸,往往另辟前途。后来,夏侯道迁起义来归之时,郡民严玄思自称巴州州长,帝国大军攻克城池后,照旧命他负责。巴西地区面积千里,居民四万多户,如果建立巴州,镇压安抚汉人及夷獠,则将大为顺应人心,垫江(重庆合川市)以东的地方,用不着征讨战争,自然成为帝国领土。”(胡三省注:“李雄【成汉帝国一任帝】、谯纵【西蜀王国一任王】在蜀地建国,东方疆域,不能超过垫江。前秦帝国兵力之强,夺取梁州、益州,易如反掌【参考三七三年十一月】,然而垫江以东,始终不能收入版图。邢峦的计划,也仅限于垫江以西。”)北魏帝元恪拒不接受。

最初,元恪任命王足当益州州长。南梁帝萧衍派天门郡(湖南省石门县)郡长张齐率军增援益州;还没有抵达,而元恪又命梁州(州政府骆谷城)参谋长(梁州军司)、泰山郡(山东省泰安市)人羊祉当益州州长。王足听到消息,大不高兴,立即率军撤退,北魏帝国从此再没有力量夺取蜀地。过了一段时间之后,王足背叛北魏,投奔南梁帝国。邢峦在梁州(州政府南郑),接待豪门强族,很有礼貌,安抚平民贫家,都有恩惠,一州人民,无不欢欣。邢峦攻克巴西时,派指挥官(军主)李仲迁镇守。李仲迁日夜沉溺在美酒和美女群中,把军用物资及政府仓库储存都花尽耗光;属官因公晋见,没有一个能见到他。邢峦痛恨得咬牙切齿;李仲迁恐惧,暗中打算背叛。而城中民变,砍下他的人头,献出城池,归降南梁帝国。

十二月二十四日,中央派骠骑大将军源怀讨伐登基称帝的武兴氐(陕西省略阳县氐民族)“氐王”杨绍先。邢峦等同受指挥。

南梁帝国宰相(司徒)、国务院总理(尚书令)谢朏因娘亲逝世,辞职(回家守三年之丧)。

本年,南梁帝国农作物丰收,稻米每斛卖价三十钱。

读书笔记:邢峦的建议完全正确,可惜元恪是个平庸的皇帝,看不清形势,不能采纳他的建议。于是机会稍纵即逝。这让人想起了当初曹操得陇之后不乘机望蜀而错失良机的故事,历史再一次重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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